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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謀跑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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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謀跑路

第一章  從“草根逆襲”變“在劫難逃”?

“京外又有三個鶴延堂門店的大掌櫃死了!”

來自極道館的消息,這十日來,又有南宮諾認識的人掛了,加上失蹤的人,受害人數已超過七人。

前一日,聽到這消息後,南宮諾生生壓下內心的不安,看似閑散地撥弄了下手邊的算盤。他心道,自己名下多數資產已經轉移處理掉了,剩下那些先保留著罷。

極道館的小廝拿了南宮諾給的賞錢,又繪聲繪色地給他講了一些京城的八卦。

南宮諾邊聽邊微微頷首,嘴角含笑,露出興趣盎然的神情,那笑容讓小廝感覺如浴春風。殊不知,南宮諾對那些八卦不再感興趣,盤算著當天晚上就得趕緊離開燕國。

萬萬沒想到,當晚,他不僅沒跑成,今日,還不得不上演了一次當街抱大腿的戲碼。這位他不得不跪舔的人,竟還是近日京城最大八卦的主角。

六年前,南宮諾也是在白馬大街上抱了商賈大鱷金書翰的大腿。

六年後,南宮諾出落得風度翩翩,鮮有人再把他與六年前的“黑歷史”對上號。

畢竟,他現在是燕國最大連鎖醫館鶴延堂的二把手兼少東家,是金書翰內定的接班人。

他有錢,低調,而且皮相極佳。

南宮諾皮膚雪白,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泛著光,雙眼皮弧度柔和,眼尾微微勾起,直視著人的時候,眼中似有千言萬語,帶著絲絲點點的蠱惑。

若與他對視,那雙眼睛可以讓人感到深藏不露,也可以令人感覺他誠意滿滿。要如何表現,全憑南宮諾的心情,而他的心情,又和對手相關。

此刻,面前的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南宮諾。南宮諾眼神清澈,努力表現得誠懇至極,呼吸也有些急切,一副義無反顧要把自己獻上去的樣子。

男子眼眸幽深目光淩厲,下頜輪廓硬朗鋒利,唇瓣顏色淺淡,唇角掛著不屑,滿臉盡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。

南宮諾還從未見過比他更好看的男子,但那一身的寒意讓人顫栗。

忽然之間,南宮諾有點想念金書翰。當年被他拖住大腿後,金書翰僅楞了一瞬,便捋著山羊胡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,神態狡黠但平易近人。那時的南宮諾初生牛犢不怕虎,絲毫未感到害怕。

時間倒退回前一日,那極道館的小廝提及城北新開了家歌舞坊。

這仙樂坊名聲大噪,全因那位名喚“龍兒”的頭牌舞姬。據說她美如畫中之人,舞姿若仙女下凡,是位頗為神秘的妙人兒。

仙樂坊生意火爆,以至於不得不通過預售門票的方式限制客流,演出每十日才有一場。巧了,這日晚上剛好有演出。

南宮諾聽到此,心生一計:看歌舞演出為由,瞞天過海。他下定了決心,今日就跑路。

隨即,他去見了金書翰,又提了辭職隱退的想法,果然,又被金書翰痛罵一頓。

金書翰把南宮諾剛送給他的紫砂壺砸了個粉碎。

“說來就來說走就走,臭小子,你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呵?!滾!”

“金伯,師父,我這不是先跟您商量嗎?您知道的,我心氣不高又沒什麽大志……”南宮諾縮了縮脖子。

“滾!”

“我今晚去仙樂坊轉轉,看看它那生意怎麽做的……不知金伯是否賞臉同去欣賞歌舞?”

“滾!”

早就料到金書翰會是這個反應,他轉頭便去了趟極道館。

極道館,表面上是個為各路游俠義士提供擂臺,給武功愛好者找樂子的地方。但京城的地下黑市也置身於此。

南宮諾是專程去拿票的,拿的是仙樂坊演出的門票。

仙樂坊是歌舞坊,不是青樓。這種古代的高端娛樂場所,尋常普通老百姓是去不起的。

但那門票早早被搶購一空。在黑市,黃牛手上的門票價格已經被炒到十倍於原價。

南宮諾在極道館的密室裏找到了左青,給他捎來了一壺醉酒仙。這位武功蓋世的隱世高手冷哼一聲,問道:“這次想砍誰的手?”

左青二十來歲,左臉至下頜有道不太明顯的灰青色細長刀疤。寡言少語,嗜酒如命。

極道館也是南宮諾的地盤。

除了鶴延堂,南宮諾在兩年前也從金書翰手上又接手了極道館的生意。極道館存在的目的不是為了賺錢,金書翰只要求武場裏不鬧出人命官司、經營上不虧錢就行。

這個場子每天都在鋌而走險,但有左青幫忙鎮著場子,他的小弟們也在燕國各地的極道館駐場。

南宮諾對左青笑臉相迎,聽到左青的話後趕緊擺擺手:“大哥可冤枉我了,小弟不喜殺生。只是每次遇事大哥都會給小弟出頭,我都快還不上人情了……”

“說事。”

“十二廂房的客人是個票販子,倒賣仙樂坊的演出票賺翻了,但已經拖欠咱們兩日的包廂費……”

左青辦事從來雷厲風行,轉瞬便從十二廂房裏拿出兩疊紙來,一疊是銀票,另一疊是門票。

“一起去尋樂子?”南宮諾會心一笑。

“不去。最近不太平,萬事小心。”左青聲音沈了沈。

“謝大哥提醒。”

南宮諾心道,這下,他把今晚自己要做的事都跟金書翰和左青報備了。這兩人近日防他跑路防得緊,那仙樂坊是個新地兒,正好方便他金蟬脫殼了。

等到傍晚,南宮諾提前到了場。

“公子請,公子請!”仙樂坊大門內,胖臉掌櫃笑盈盈地迎了上來。

坊內迎客斟茶的侍女無不容色清麗、舉止清雅,跟城南尋芳樓、紅莘坊那些煙花之地的女子大相徑庭。仙樂坊共有兩座樓閣,前築為演出營業區,後築為舞姬和侍女的寢房,還有重要客人的會客雅間。

演出區有片片青紫紗幔縈繞,幽香陣陣,素麗雅致。

一面往裏走一面四處打量,今日觀眾以男客為主,女賓寥寥無幾。

詭異的是,滿場觀眾長得當真是一個比另一個更歪瓜裂棗,只有裝配還較為講究。怪不得他走進來時,一眾侍女紛紛向他投來滿眼笑意。

不巧,在票販子那疊票裏,今日的門票就只有一張雅座票。知位置不一般,南宮諾故特意裝點一番,既不能高調,也不能失了身份。

白玉發冠束起烏發,身著黑底暗紅紋錦衣,腰間佩了塊質地上乘的白玉環,負手款步前行,長身玉立。

他找好了與自己身形相似、著裝相同的替身,此刻已易好容在茅廁裏等著。南宮諾計劃著,今晚在上演的兩場歌舞轉場之間,以如廁為契機,神不知鬼不覺溜走。

他不露聲色,盡量保持低調,但看周遭這態勢,想不惹眼都難。

南宮諾從不去青樓,只因第一次路過就被老鴇纏上,被誇是“眉眼如畫的俏情郎”。聽罷頓時雞皮暴起、先走為快。看上去,他臉皮極厚甚至恬不知恥,但其實是因為心思藏得深罷了。

南宮諾在這裏活得小心翼翼,怕被人察覺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樣。他本就不屬於這個時空,而因生活所迫,他來到這裏掌握的第一個技能和安身立命之本,竟是女扮男裝!唯有如此,後來才能一步步摸爬滾打登上高臺。

南宮諾前世名字叫羅千千,她是莫名其妙穿越到古代的。

大學畢業旅游時羅千千與雙胞胎哥哥羅萬萬,以及閨蜜兼親哥女友林小蓓一起去了趟某歷史名城。在當地歷史博物館裏,三人同時“看上”了一個古董花瓶,流連忘返。

好巧不巧,一群小學生也前來參觀,推推搡搡,他們就莫名被人群推著撞倒了身旁的展覽臺。可是不對啊,博物館的展覽臺不都是用特殊工藝加固過嗎?這也能偷工減料?!

眼睜睜看著來自千年前的古董落地開花,無數頭草尼馬從羅千千腦中穿過:損壞文物的賠償金,怕是他們家賣上一百年水果也付不起吧!

她的父母在早市擺攤賣水果維生。這兩兄妹,分別叫“千千”和“萬萬”,也足見這家人對金錢的渴望了。

馬上就要畢業找工作,卻這樣兩眼一抹黑穿越到了古代。而且,她的“出廠設定”竟是:乞丐,文盲,武功廢柴!

還好穿越之後,她變成了十二歲。一切,只能從頭學起。

一路摸爬滾打,她終於拿到了草根逆襲的劇本,而現在,卻不得不開始上演跑路保命的橋段。

近段時間以來,或近或遠,周遭不少人暗戳戳失蹤了,最大的可能,便是死了。

這些慘案的發生,都歸咎於那個江湖神秘組織的高層權力更疊。金書翰恰是那個組織旗下產業的代理人,南宮諾作為二把手幫他打理生意。

她了解自己外厲內荏的本性,近日來不禁日日惶恐:那些倒黴事哪天會不會也發生在自己身上?

這一世,她原先的生活目標是削尖腦袋拼命賺錢。現在面臨的難題則變成了:如何保全親友和自己的安危。

她一直在勸金書翰想辦法避一避,他不聽。那她自己先跑行不行?他不讓。

今天她不再想優柔寡斷,跑就是了!

這仙樂坊內布局清雅,竟讓南宮諾有種置身俗世之外,如入仙境的錯覺,恍惚中不自覺就回想起了那些陳年往事。

多年歷練,讓她的商業嗅覺極為敏銳。

一個疑問在她心裏跳了出來,這仙樂坊靠什麽賺錢?

南宮諾註意到,離舞臺最近處只設了兩個貴賓雅座。墨色絲絨質地圈椅,前置紅木茶桌,有侍女豎立一旁專門伺候。

後排設六張四人座的雞翅木四仙桌。

樓閣共有兩層,二層有五個包間,有紗簾虛掩,客人可俯觀歌舞。

南宮諾一邊數著,心中計算,如此設置,若演出整場滿座,來客五六十人已是極限。

這裏十日才有一場演出,雖票價不菲,但按常規經營成本結構合計,算上人工、場地租金、餐飲成本,以及服裝道具等物料支出,即便一月三場演出悉數滿座,收支也只能勉強打平,甚至出現虧損。

更何況花無百日紅,除頭牌舞姬之外,仙樂坊演出亮點不詳。把城裏的達官貴人搜刮一遍之後,還能不能保住上座率可就難說了。

話又說回來,這歌舞坊可是淩王開的,場地等成本估摸是不需掏的,而且淩王這類人物做事,怎麽可能只為了錢?

淩王顧汐知,便是近來京城最大八卦的主角。是的,淩王回京了,朝野都在猜,京城的權力格局是不是又要變天了。

跟他開的這家歌舞坊的演出相比,有關他本人的各種傳說更具獵奇色彩。

據說,顧汐知豐神俊朗,是百年一見的美男子。別看年方二十三,早已征戰七年,北邊抗擊邙國悍族,南邊從南蠻手上收覆了大片前朝失地。他出身尊貴,是皇後親妹妹的獨子,也是當今太子的表弟,此次回京後被封為“淩王”。

還有更神的,這位淩王從上戰場那一天起便帶著殘臂,但這並不妨礙他運籌帷幄、大殺四方。顧汐知十二歲代替燕國皇子被送到彼時的強國昭國做質子,十六歲歸國,不料回國當年竟身中奇毒,致其左臂失去知覺、無法動彈。

小道消息比比皆是,諸如渾身上下藏滿暗器,地圖兵書過目不忘,馬術高超可與戰馬對話,異域公主單戀卻求而不得,等等等等。

對普通人而言,這位高權重的獨臂將軍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,與之相較,他旗下歌舞坊裏的舞姬顯然就更讓人喜聞樂見了。

但南宮諾對那頭牌舞姬興趣不大,她哪還有心情看表演。

在她行至雅座的這一路上,各路眼神在她身上交織,但這場子裏,她自己認識的人一個都沒遇到,有多少人認識她那便不得而知了。

數年歷練下來,南宮諾心理素質極佳,自動過濾了各色目光,此刻已翩然入座,對來自鄰座的明顯不善的目光了然於心。

旁側的另一尊雅座上,那位劍眉入鬢的紫衣華服男子鳳眼微瞇,目光淡漠。南宮諾定下心神,剛要迎上男子的目光,卻見他輕慢地轉過頭去,緩緩鼓起掌來。拇指上那枚清透的碧玉扳指流光溢彩。那定是皇家之物。

莫非,今晚的演出,本就是這位包了場?她入座的雅座本就不該有人出現?

帷幕徐徐拉開,八名身著緊身米白色紗裙的舞姬魚貫而出。舞姬身姿窈窕柔軟,絲竹樂曲悠揚清越。觀眾紛紛翹首以盼。

前戲了醞釀一會,主角才緩緩登場。

半頃,水粉色花瓣如滿天飛雪飄散而來,伴隨著琵琶聲,一個紅色身影從天而降,裙擺獵獵。纖指翻飛,琴聲錯落,女子戴著金色面具,舞姿時而嬌柔婉轉如柳枝招展,時而強勁利落如火山迸發。其細腰不堪盈盈一握。在眾舞姬的簇擁下,這抹紅更像是從雪白花瓣中吐露而出的妖冶花蕾。

觀眾們無不目不轉睛。

忽然,女子微一側身,摘下了面具,揮手往觀眾席一擲,同時已微不可查地把琵琶交給了身旁的舞姬。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。她縱身一躍,已有一柄雪亮長劍執於其手,流光轉動更襯得一雙素手白如凝玉。

其他八位舞姬此刻正匐於地面,身體一旋,衣衫便化作一片烏黑。她們動作整齊劃一地拋出黑色水袖,一把又一把長劍奪袖而出。演出畫面,也從天女散花變成獨戰群魔。

精彩,是夠精彩。詭異,也是真夠詭異。

“重口味。”南宮諾想扶額,雖說平日裏刀刀見血的打殺場面見得也不少,眼前刀光劍影的一幕幕,依然讓她到不適。

令她感到不適的還有剛落入她手中的事物。

方才,她輕而易舉地接到了那位“妙人兒”拋下臺的面具,就好像是對方故意送到她手上那般。

“見鬼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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